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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真没算错？”

　　“算错了你咬我？”

　　“谁要咬你，别拐着弯儿奖励自己。话说回来，这真是像做梦一样，一天之内卖掉了两个月的分量。CN，你用催眠术了？”

　　“噢，一些微不足道的小手段。”CN慵懒地靠在转椅上，餍足（也确实吃了很多）地慢慢摸着自己的腹部。“我只是证明了咱们想从他们口袋里掏钱，也是小事一桩。”他自信地说，“只要大家产能跟得上。”

　　“减去用来做噱头的农业津贴……”YU按了按计算器，“目前我们亏得只能吃干列巴过日子。”

　　“那怎么能叫噱头，那是……那是启动资金。”CN据理力争，“再来几次购物主题庆典，迟早能赚回本了！”

　　DDR心里美得眼睛都睁不开了，搁那沉浸在自己的xp作成产品全部售罄，甚至连批发汽车钥匙都有了买主。不光是他，大家都暂时忘记了总督府刚刚支出了一大笔资金的事情，被自己居然赚到钱了这件事迷住。当然，还有人正清醒得厉害，那就是站在会议室窗边，深沉地望着西天穹上咸蛋黄色的落日的SOV。他看得专注极了，已经超脱于俗世之外，进入了高级趣味阶段。

　　半晌，岛上真正的总督大人SOV回过头，重新走入会议室中央，皮鞋的硬底在地板上敲出哒哒的清脆声音。“我感谢你为了避免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做的努力，CN。”他开口，却含着一丝冷峻的味道，“但是，下不为例。你该明白你的所作所为已经超出本职太多了。”

　　“嗯？什么阴谋？什么本职？”POL纯洁地瞪大眼睛，“我错过什么了吗？”

　　SOV瞪了图样图森破的POL一眼，冷冷道：“还有什么可说的？CN，你是总督府的厨师，不是委员，更不是世界岛总督。我是信任你，才同意让你策划春耕庆典。但你做了什么？不仅仅是越过委员会，专断地执行你的决定，更是严重违反了我们红府的竞选承诺。CN，我可从来没有发放过如此随意且巨额的农业补贴，更不会允许如此荒诞的销售手段。”

　　我看你也挺荒诞。

　　CN倒不傻，很快明白过来SOV已经生了一天闷气，正打算每日一兴师问罪。话说回来，来了这个鬼地方，他和SOV最具刺激和趣味的相处模式就是莫名其妙展开一次兴师问罪活动，宛如一种特别的审讯play。CN还没有忘记，SOV的数据集还来自1981年这个设定。时隔42年的他们，已然产生了代沟。无论后十年如何堕落，在当下SOV还是很爱惜羽毛的，绝不允许CN用不仅作践自己名声，还没有原则地引诱政敌垂怜的方式解决问题。然而，CN却早已习惯在污秽的泥潭中挣扎，这份感觉刻入骨髓，作为行为模式一并被带来了世界岛程序中。

　　话说回来，为什么都收工了，才想起来兴师问罪啊！你是事后诸葛亮，事前猪一样吗？

　　“总督，我有话想说。”

　　CN硬生生把自己的狡辩咽回肚子，却见举手的人竟然是CUB。

　　“总督，恕我直言，我们连续两届没能入住总督府了。在换届选举上，你也看到红府的支持率在计入东亚细亚区得票之前有多低吧？现在一定还有许多人对我们的胜选感到不服气，如果不能让他们心服口服，下次选举失利，努力不是全都白费了吗？我能看出来，虽然大撒币有点太随便了，可这真的是经过检验的好办法啊！”

　　说完，CUB一脸大义凛然，缓缓放出重磅炸弹：“上一次我们到处给人修房子花掉的钱比这个还多吧！总督你太双标了。”

　　喂，等等，之前还援助过那么多的吗？

　　“我也想说。”

　　VNM举手。

　　“我觉得促销手段没有问题。之前我们的商品总是滞销，虽然说便宜，却没有什么吸引力。那些拿着技术专利的家伙来找我们代工，就能轻易地毛走本该让我们挣的钱。至少，我觉得CN证明了只要手段足够……呃，抽象，就算是最糟糕的那批货也能卖给那些老王八蛋。总督，我们可从来没有这么顺畅地卖掉商品啊！”

　　DDR脸色一沉。

　　等等，这次也算是天时地利人和都有，加上大家都比较闲才卖完了。以后还想复刻奇迹，肯定也有东西砸手里的情况出现吧？

　　LAO也举手了。

　　“总督，我们都经历过严重的粮食危机，也非常感谢总督你慷慨解囊让我们不至于饿着。但是，过于依赖你的帮助，只会增加你的负担而已。如果有一天你再也没有余力援助我们粮食的话，又该怎么办呢？虽然农业津贴挺胡闹的，但至少给了我们一些多样化的选择吧？”

　　什么，严重的粮食危机……？CN感觉自己大难临头了，这个岛不会真的饿死人吧!

　　最后发言的是PRK。他没有举手，甚至没有从椅子上站起来，就像聊天一样随意。“总督，他们说得挺多了，我就说些我个人的想法吧。”他说，“我不想评价CN的策略，不过他从提出想法，到实现一切的过程中，你不仅没有怎么反对，还亲自参加了春耕庆典吧？没有你的默许，厨师怎么越过程序指挥我们的，总督？这样我只会觉得你只是找了个借口打压CN而已。”

　　你是真不要命辣！

　　SOV听着，脸色铁青，一言不发。CN觉得他一定在偷偷磨牙，等磨砺好犬齿就把大家一起咬死。然而他并没有突然狂化，变身狼人把大家咬死，依然和普通人类别无二致。会议室的门哐当一声甩上，震得门框一阵颤抖，CN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SOV真的气炸了，还撒腿就跑。

　　任何一个和SOV一样倔得像头驴一样的领导，都不想听几个员工轮流顶撞他吧，这是何等的胳膊肘子往外拐行为。虽然说，唯一算得上顶撞他的也只有PRK一个人而已。

　　本着活跃气氛的心态，CN假装轻松开口，“大家这么认可我，我好受宠若惊，”他说，“我最得意的一环，就是充分利用网络炒热度，正反结合，流量拉满，各位认为如何呢？”

　　回答异口同声：“没有下次了！”

　　***

　　由于总督中途跑路，因此春耕庆典闭幕会议也不了了之。由于没有人留下来吃晚饭，因此CN直接下班了。往常结束工作之后，SOV会陪他一起走，无论回的是谁家。这天SOV一生气便不知踪影，CN还真有点不习惯了。

　　“咦？”

　　穿着运动服的少年提着一篮子菜，等在总督府门口。看见抱着一帆布袋可乐的CN出来，BLR欣喜地迎上，问道：“爸爸呢？”

　　“他好像先回去了。”CN说。

　　“啊？他不跟着你一起走啊。”

　　BLR有些失落，却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。他掂了点手中的菜，告诉CN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SOV了，想和他一起吃一顿晚餐。CN有些惊讶，没多想，便顺着意思询问起来。

　　“我住在爸爸宅邸附近的农田小屋里，平时就种种土豆，摆弄摆弄机械。”BLR说，“爸爸每个月给我一些钱，但他不是很欢迎我到他那去拜访。他说，你出了这个家门就别叫我爸，太不公平了。”

　　倒也是，既然已经离开了SOV的宅邸，再巴巴地回去套近乎就没什么必要了。除CN自己外，BLR和SOV也是一对早在单向的时间线上就已经错过的父子，过去的无法弥补，未来的难以接受。

　　“咱们去他家看看？”CN提议。

　　“我正是这么想的。CN，你们是不是吵架了？”

　　这是BLR第二次问起这个问题，尽管他压根没有见过SOV和CN交往的场面。

　　“没有，我们关系可好了。”CN伸出左手，给他看自己无名指上的至○魔戒，“你看，指环王。”

　　“CN，你撒谎。”BLR无奈道，“你们就是吵架了。”

　　“你有证据吗？”

　　“没有，我就是知道。不知道为什么……”

　　“我懂了，这是逮虾户。”

　　“什么逮虾户啊！我就是想，我已经犯了大错，这辈子都不能和爸爸重归于好了。CN，要是爸爸错过了你，导致今后再也没有说对不起我爱你的机会，那该有多残忍！”

　　“听起来像手机彩铃歌单里的失恋情歌。”

　　“什么失恋情歌啊！”

　　CN满口敷衍，和BLR你一言我一句地吵着走过干燥的荒草地。一路上跨越了好几种气候和不同地貌，却并没有花太多时间，因此CN想到，这个小岛还真是狭小得可怕，一点都没有地球的亚欧大陆那么宏大。地球的诗人说，海内存知己，天涯若比邻。也因此，相距五千八百公里，怀着赤诚的心就如同并肩站立一般亲密。然而在世界岛上，隔着几公里以及42年的岁月，就陌生得不得了啦。

　　叮咚。

　　BLR腾出手按响门铃。两人等了好一会，CN露在外面的腿都冻起了鸡皮疙瘩，宅邸的主人才姗姗来迟。甫一开门，一丝酒腥气就迫不及待地钻进了CN的鼻腔，惹得他不耐地抽了抽鼻子。

　　SOV扫了他俩一眼，便默默地返身进了宅邸，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。虽说喝了不少酒，但他看起来除了不爱说话，似乎没什么异样。CN拍拍犹豫的BLR，招呼他进屋，并顺手把手中的一袋可乐放在餐桌上。

　　尴尬的沉默围绕着三人。SOV呆呆地坐在沙发上，垂下头十指交叉。BLR拎着菜，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。“我去做饭。”BLR抛下一句，遁入厨房。

　　那现在客厅只剩下CN和SOV了。CN左瞧右瞧，也没找到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分散注意力，干脆一不做二不休，一屁股坐在周身黑气都要凝结成块的SOV旁边。

　　“SOV，SOV！”CN讨好地靠在他身侧，两手也顺便环过腰腹，“你儿子来看你了，还要给你做一桌饭菜。”

　　“那说明什么？”SOV闷闷地说。

　　“说明你有儿子。”

　　“？”

　　“开玩笑的。”CN温温柔柔地摩挲着SOV的脊背，宛如撸哈士奇背上的刚毛，“怎么了，刚才跑那么快，对我有意见了？”

　　SOV也不躲，由着CN撸哈士奇。半晌，才挤出来一句：“还没认识到自己错在哪里吗？”

　　所以究竟是为什么，出现了这种男女朋友之间常见的的送命题？

　　也没等CN狡辩，SOV自问自答道：“我在会议上已经明确地告诉你主要原因了。在此之外，我还有几点要说。首先，你的营销方式影响极其恶劣，宣传应该是明亮健康的，不是建立在自嘲上的！其次，你骗取我的信任和支持，趁机提升你在世界岛的影响力，我说的没错吧？”

　　居然一条一条地列出来了，真是非常高效率的吵架方式。不知为何，CN鼻子一酸，他好像很久没有和某个人这样你来我往地拌嘴了。人生在世，如果每天面对的都是毫无逻辑并且充满想象力的谩骂，辩论能力也会退化的。

　　虽然他已经不想和SOV辩论了。

　　“最后的原因比较私人，”SOV越说越低沉，也不知是酒劲上来还是别的什么原因，脸上不正常地泛起了酡红，“我总觉得……你的规划里没有我的位置。这是什么缘故呢？有什么顾虑吗？”

　　怎么喝醉也走一个马后炮？

　　CN腿上一沉，才撸得好好的大狗咚地倒在他的大腿上，模模糊糊地咕哝了几个词，就着醉意闭上了眼睛。推了一把，哈士奇大王纹丝不动，CN深深地叹了口气。

　　“对不起啊，SOV。”他揉揉乱糟糟的白色卷毛，“对不起，我会再认真思考的，我只是想着这样会很有效果，没顾上你的想法。要喝可乐吗？”

　　听到可乐这个词，SOV瞬间张开双眼，声嘶力竭地大叫：“不喝！”然后气力耗尽，重新倒回CN怀里。

　　CN拿过桌上的可乐道：“你不是挺喜欢喝的吗？喝这个比喝酒健康，不过也不要喝太多哦。”

　　“不是，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？不对，不对，不是这样的。”SOV脑子都糊涂了，“快拿开，我不要US那家伙的饮料。”

　　“喜欢就喝嘛。确实你自己去跟US买有点不妥，那我买了送给你，总可以了吧。我要打开咯，打开就得喝，不然气泡没了。”

　　“我不——”

　　CN咬住瓶盖，嘎嘣一声就把瓶盖扳了起来，吐到地上。

　　接着他发现自己完蛋了，或者两人都完蛋了。US这家伙真是一天不干坏事就浑身难受屁股发痒，知道结局的CN心情宁静地看着碳酸水剧烈地聚集气泡，争先恐后地挤过细细的瓶口，在空中划出一个焦糖色的完美水柱。最终，像落幕的烟花一样，落在他的头顶、脸上和胸前，顺便给躺着的SOV也洗了个脸。

　　沉稳的CN等气泡溢出结束后，对只剩下小半瓶的可乐叹了口气——张嘴一口闷了。

　　“爸爸，还有CN，饭熟啦。”

　　BLR高高兴兴地冲出来。看清了这宛如刚发生了世界大战的场面后，他讪讪地后退一步，边说“你们什么时候想吃饭就告诉我”，边手脚僵硬地退了出去。